我家族的几个人物历史片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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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那一时刻我们不能把他看清

  “绵长又绵长的呻吟/来自地下的叹息/弹拨幽怨的心弦/时有流弹的光弧/蟋蟀一闪/委婉与痛苦随意识深入/生命倾成耳轮捕捉身前身后的往事/蟋蟀鸣唱/声音若齿/梳理时光的纷乱/一跃在背/一跃在心/一跃在今晚那晚/一生只有一只/便有曙光里新生儿的啼哭/那一只蟋蟀是一盏灯在灵魂深处闪烁/是大地的颤栗/是独白/是切入骨头的锯/是时光吹奏的一管永不休止的芦笛/蛐蛐——蛐蛐——蛐蛐——”

   ——旧作《英雄•鸣唱在此夜彼夜的蟋蟀》

  二爷学这样的人,在历史上一出场,就带有几分神秘和传奇。堂棍和礼帽是带有标志性的仿佛独属学的两样东西。堂棍挟在腋下,礼帽搁在头顶,低矮的帽沿是不经意弄出的那种恰到好处的斜度,让人感觉有几分侠客的阴沉和恶险。

  那会儿,天地空阔,四合静寂,连风也住了。一个孩子尖锐且疼的叫声传来,二爷学几乎是轻功一类的迅疾,突然就站在了农妇跟前,不问缘由,举起堂棍就打打孩子的农妇,农妇大惊。学问:疼否?不答。又打。再问:疼否?农妇说疼。学便反问,打你你疼,你打孩子孩子不疼?!

  ──我一直认为这句话是二爷学准备好了的,单等这个时刻说出,一旦说出,二爷学这精彩的一幕也就结束了。果然,待农妇镇定看时,学已杳然而逝。

  那一时刻,我们都不能把他看清。

  从父亲林断续的叙述中,我原是知道一些学的,他该算是个手艺人,做过屠夫、木工,还磨过豆腐;至于他的这些技艺是否精湛,父亲林的叙述和我的询问似乎都给忽略去了。但可以确定,二爷学断然不是一个安守本份的人。简单的推测是,行手艺让学走过许多地方,自然也就见识过许多世态和世面,接触过各色人等。人在江湖,潜伏的危机和危险随时都有,心上便多了警惕和防范,二爷学就有了超出常人的敏感和敏锐。鹰一样的视力,狗一样的嗅觉,使他能从一丝气息的捕捉中,迅速对眼前的情势和未来的大势作出肯定的判断和决断。

  因此,当革命带着最初的新奇和新鲜轰烈而来的时候,最先兴奋的是学这样的人,他怎肯袖手旁观,怎肯轻易错过;他不仅要与革命直面相逢,融入并渲染它一切可能的冒险、激昂、波澜壮阔和悲壮,而且还要让自己有一次生命的恣肆和淋漓尽致。这完全是二爷学的秉性使然,气质性的,他对革命的理解是情绪化的,他不知道何为崇高并担当道义,但他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。

  我老家河南固始县张广庙这个地方,为豫皖交界,南边就是著名的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大别山区,相距不足百里。张广庙被称为“东大岗”,“岗”是岗坡地,干旱、缺水、荒凉、贫瘠。“东”是方位,以固始县城为参照;“大”是程度。岗,且是大岗,这就无需文字更多的形容和表述了,那里的生态环境和生存环境便是可想而知的恶劣。而就是这种地方,在旧中国适宜生长革命者,生长土匪、乞丐、三教九流、高人或者奇人。历史在这种地方总被弄得一波三折一唱三叹的,很热闹。

  中国革命史,1927年是个坎,之前是大革命时期,正规的表述就是中国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。与其关联的词有共产党创建、五四运动、马克思主义传播、农民运动、统一战线,这些词在今天看来依然有着充满遥想的生动和灿烂,这些词厚重、独立、丰富,成为历史最关键的链结,是我们打开史册认识自己要最先叩响的门环,是对二十世纪初无序世界的新的命名,是史诗的标题,具有华诞、开创和开启意义。1927年之后则让我们记住了蒋介石、汪精卫的名字和对他们永远的愤怒和仇恨。由于他们的背叛,革命由最初的兴致勃勃转而为茫然和沉寂。1928年,中共固始县委被迫由城关转移。

  他们选择了张广庙。

  原因有二:其一就是它是“东大岗”。中国共产党成立70周年时,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了一本《固始县革命史》,著名诗人臧克家题写了书名。在这本书里有一段话来说明“东大岗”在当时的意义:“张广庙的交通闭塞,敌人统治势力比较薄弱,既可避开敌人的锋芒,保存革命实力,又可扎根农村,伺机举行暴动,建立苏维埃政权,实现割剧局面。”其二,那里有一个进步组织“扁担会”,主持人涵是从开封读书回来的进步知识青年,可以成为县委搬去后在那里工作的基础。

  接下来,张广庙这个地方便真的好看了。

  其南有大地主,后被任命为东五县剿匪总司令的筱,“剿匪”自然剿的是“共匪”;其北是共产党的固始县委,县委书记美就是张广庙人,他也是固始县第一任县委书记;其东,有豫皖边境著名的大土匪岳岐山,外号“岳葫芦子”,作家李晓明那本轰动一时的长篇小说《破晓记》中,有对岳岐山详细的描写;其西便是涵的“扁担会”,涵能到开封上学,就说明了他家庭出身的背景,涵是这个家庭的叛逆者。

  这里需要着重说明的是美是筱的亲侄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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