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台静农《龙坡杂文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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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陈子善先生编的《龙坡杂文》是现代著名作家、学者、艺术家台静农先生的散文集。书名“杂文”其实与所谓的“投枪匕首”之类毫不相关的,那是一个前辈学人晚年怀人忆事与说文谈艺之作。

   近日福州天气奇热,甚有超过41度的酷热,可当我读完了全书四十四篇后,感觉就是酷乐了。不由感叹:此真大师也。

  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台先生的书,当我看到书的封面那《洒旗风暧少年狂》时就被吸引住了,我记得那是陈独秀先生的诗句。翻开书果然是忆陈抗战时在江津的生活以及与作者的关系渊源。陈虽曾是革命者,依然保持传统知识分子的风范。

   南唐顾闳中的《夜宴图》是以韩熙载与其朋友宴饮以妓女歌舞戏谑为主题的名画,作者从画说开,对韩这个古代艺术家文章高手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和理解;韩身处后主时代,曾经的壮怀激烈归于泯灭,连身家性命都及及可危,一个智者只能以“自污”这种处世方法来保身,怎不令人浩叹。

   《辽东行》则从一个石像题记的拓片,穿透历史的云雾,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悲苦,嘲笑了帝王的所谓文采武功,对弱小的民众寄予深切的同情。帝王的诗、诗人的诗、普通百姓的诗,谁更能真切地反映战争的现实呢?后来的人们应该更相信谁。

   在《谈洒》一文中,不管说的虽是青鸟的苦洒,还是四川白沙的杂洒,浓得化不开的还是那种叫“乡愁”的酒吧?此文却是写于一九四七年十月,此时台先生刚渡台海不过一年左右吧,我想就是从此开始,那往昔的故朋师友,就常常在他的梦中隐现了。无论是温良恭俭的《平庐印存》主人彦堂,还是像苦行僧一样致力于推行国语的何子祥,一定不只一次在记忆中出现吧。教育家张雪老那些对于人生的感受与时代的悲哀的诗作,隐隐透出的也是台先生的心声。“大屯山下石室中,一老人终日兀坐在窗前,寂寞的神态,犹时时在我的心目中。”在读者的心目中,那个老人抑是台先生耶。

   “粹然儒者”是傅斯年对钱思亮的激赏,同时也是傅先生自已的写照。主持大学教育人,不但要有卓越的学识,更须要有独立的人格与清操,方能负起大学教育的使命。在时下嚷嚷教育改革的人中谁能做到傅钱二位那样“一生为教育文化,竭尽智慧与生命,平生行事清正自守,不苟且取容。”而没有这样的人,教育改革只会成为某些人或组织阴谋的手段。

   我很喜欢台先生那些为古书和今著所写的序文,其中很有真知卓识。如他的《陶庵梦忆》序认为张岱此著“有一种悲凉的意味,却又捉摸不着”我是深有同感的。台湾版的《白话史记》翻译得比大陆同类书要好得多,集许多教授的手笔。其书序文就是台写的,以前我读过没有留意,这次算是重读了。他关于古书今译的看法是有见地也有苦心的:“今后要使中国历史文化不专属于少数学人的知识,古书今译是最为切要的”作者以佛经和圣经的翻译来说明只要认真的译文,不会有嚼饭与人之感的。

   他为溥言夫妇的《诗经欣赏与研究》作序里道:“我们这部最早的诗歌总集,汉以来被经生们污染得黯然无色,后来学者所能做的止是训诂与声韵而已。即有少数学者比较大胆提出他们通明的看法,不是被漠视,便被看作离经叛道。”《诗经》不是我所喜欢书,主要是那种复调的写法和难懂的字,所以至今也才看过蒋立甫的《诗经选注》,不知是否真如台先生所说的。记得周作人的《自己的园地》里有篇文章说到《关雎》,看法好像也是现在公认的看法了。

   全书充溢着一个大学者的真知卓识和至真至善性情,文笔简朴素净,史实丰富引文精当,感情真挚,识见高远。天热文短,还是引述他人对此书的评价吧:“思极深而不晦,情极衷而不伤,所记文人学者事,皆关时代运会。”此言诚然。

   20030720于三不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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